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地球上的一粒月亮_8

文星伊走进便利店，这是她时隔一个月来了这。她看着安惠真，四眼相对，也不知说什么好。也不知道什么好说。

“你舍得？”安惠真先开的口。三个字，三句话。你是人吗？舍弃别人有道德吗？得到了什么吗？

“嗯。”云淡风轻，文星伊也没法子。舍与得，本来就是相对的。一旦舍下什么，就会得到什么，无论好与坏。她还不知道自己得到了什么，但她看开了，时间长了自然会着落了。

“行。十四块钱。”安惠真收着文星伊的现金。现在很少人会不拿手机支付了，文星伊是这一段唯一一个拿着现金支付的人。她就是喜欢钞票这种实实在在质感的东西。

“谢谢。”

文星伊拿着两瓶水蜜桃味的RIO，离开了便利店。随风飘起的大衣拉长了背影，安惠真看着很压抑，太难了。

文星伊走到湖边的小木桥上，坐在桥上的木墩子上。这湖叫月亮湖，没有看到太阳。她将另外一瓶RIO给了金容仙，金容仙坐在对面的木墩子上，没有很快拉开环。

自打分了手之后，文星伊反而看开了很多，反倒释怀了不少。对金容仙的态度也有所好转。

现在人分手了，学生回老家了，又谈何仇？

“你怎么不喝？”文星伊小嘬了一口，这种果酒对于她而言小菜一碟，喝完之后整个人仍然神清气爽的那种，反而对金容仙来说微醺，可能会喝醉。

“我喝不得酒。”金容仙勉勉强强开了口，她不是喝不得，实质上是怕自己耍酒疯。

“那你渴吗我去给你换一瓶？”

“没事，就是酒量不好。”金容仙拉开扣环，一个个透明的小泡沫在沸腾。接着有些警慎地喝了一点，呛了几声，还辣着了，脸憋得通红。

文星伊看到这一幕，倒是觉得很好笑。这酒精度不至于喝成这样吧。

“我说了我酒量不好。你这幅样子是在笑我。”金容仙看着文星伊努力憋笑的样子，有些生气。嘴里很辣，很不舒服。

“没有笑你。照这样还是别喝了。”文星伊看着金容仙狼狈地擦擦嘴，又继续喝，心想着叫这人不用喝还反着一股劲来和她争了。

“你酒量怎么这么好。”

“这酒精度你也不看看。”

“那你那天喝成那副样子。”

“没那么厉害。”

“谁把你灌成那样啊。”

“你不懂。”文星伊犹豫了一会，皱了皱眉，拿着易拉罐弯着身子看自己在桥上的影子。金容仙是老师，她是一个小公司，性质不同，谈何酒场。

“少喝点。身体是本钱。”

“好。”哪有少喝点的份。职业生涯，就得这么硬上。不喝酒，领导觉得你不够真诚，喝了酒，就得陪到底。文星伊装模作样地点点头。

今天晚上在月亮湖见是文星伊约的金容仙，她无聊没事做，房子里什么都没有，就到金容仙这边来玩会。她也不是特意来找金容仙，只是现在这一段，就是很想看到金容仙。

白灯，黄灯，蓝灯照耀在水里，泛着光，一束一束的，用余光去看就像是星星一闪一闪，而且是满天繁星。头顶的路灯直射在木板上，走得嘎吱嘎吱，桥的道路上掩映在黑暗之中，不见尽头。

 

“文星伊，我怎么觉得我有点晕。”

酒精垃圾，真是名不虚传。

“你这才半瓶，怎么回事？”

“嘴里挺辣的，脑袋发昏。”

“你不会半点酒都不行吧。”

“可能是。送我回下家，我怕我走不稳。”

文星伊对这种零酒精的女人也不好说什么，拉着她的手往她家的方向走。冰冷的手触碰到了发烫的手，冰火两重天。可是金容仙还是走不稳，文星伊蹲到前面，示意要金容仙抱着她的背。

“算了吧，我能走。”

“走到大马路中间吗？”

“哎，你起来。”

“快点。”

“不要。”

“金容仙你会不会听话？”

“文星伊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喊我。”

“怎么了？”

文星伊停下来，站起来转过身，看着金容仙半梦半醒地样子半闭着眼。

“我明明比你大，你就不能喊我姐吗？你之前对我冷如死灰，现在又友好往来，你什么意思啊？我到底做错了什么，你这样对我？”

耍酒疯了么？不是，金容仙还是能感觉到自己说了些什么，至少她感知到自己在谴责文星伊。

文星伊呆滞了，她完全没想到金容仙会这么说，而且微醺的委屈小人在面前嘀咕嘀咕，她有些诧异。

“你喝醉了，走，我背你回家。”

“我没喝醉，微醺微醺。”

“行，上背。”

金容仙似乎被酒精催眠了，黏糊糊的傻傻的靠在文星伊的背上，一颠一颠的一顿一顿的死死抱住文星伊，这是她想要的后背，哪怕是在醉酒不醒的状态下文星伊处于照顾背她，她都很想要去感受。

“文星伊，你怎么回事。”

“文星伊，你怎么这么讨厌。”

“文星伊，你再给我喝一口。”

好不容易送到家，金容仙却盯上了文星伊的酒。她已经醉了，却还想醉得厉害些，不省人事些，她想要一觉睡到天亮，想被酒麻醉。

“不喝了，睡觉。”

“不睡觉，要喝酒。”

“最后一口。”

文星伊拗不过她，给她小喝了一口。她是时候离开了，在这里待着不好。

“别走。”

金容仙躺在床上，突然的坐立起来，抓着文星伊的手。黑暗里白色窗帘在飘动，月光倾斜随窗入室。

文星伊猛然被金容仙抓住了手，而且一阵阵的抓紧，她感觉到金容仙对她的依赖性。

“我没喜欢过人，你就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？别走好不好。”金容仙再度问到。她把自己卑微到尘埃，可是每一粒尘埃也有它自己的天地，它也想见到属于自己的那颗星星。”

“文星伊你就喜欢逃避，有意义吗。和她分手也是把权利交给她什么都不干，把自己撇清了的样子好玩吗？你就不会尊重人回答我的问题吗？”

金容仙一股脑说了出来，她真的很讨厌别人不回她话，要不是文星伊，她早就不耐烦了。

“金容仙，我说了，我们不可能在一起。”

文星伊冷冰冰行一句，她在尽力撒开金容仙的手。金容仙好歹也健身，手劲足够让文星伊纠缠不动。

“文星伊，你不觉得自己高高在上吗？你知道负责吗你抛下别人，现在又来找我，什么意思？”

“我没意思，你当我傻就行了。”

“文星伊你连别走这种问题都要逃避吗？”

“我没有逃避。”

“那你为什么没胆量回答。”

“我是没胆量负责下去。”

文星伊坐在床上，金容仙直直地盯着她，她垂下了头，叹了气，放弃了挣扎。

“金容仙，睡觉吧。你永远不会知道胆量的本质是什么。”

“在你眼里，胆量不就是你撇不撇清自己关系吗？”

“我说了你不会知道的，你又何必来执着呢？”

“在你眼里，我和她都是逼迫者吗？逼迫着你逃避所以逃避一切？”

“你醉了，睡觉吧。”

文星伊不想说，这点芝麻事说了也没意义。世间上本来就不存在事事如意，要是事事如意，怎么又会有人追求更多更好的，欲望不断被扩大呢：要是事事如意，抑郁症焦虑症有谈何说起。

“文星伊，你是不是个人！”

金容仙闭着眼，她很想这么说文星伊了，文星伊就喜欢逃避这些有的没的，问题不回答，人心不面对，活在这里做什么？一句话了断的问题，为什么就是没胆量负责下去。

“不是。”

“文星伊，你别走好不好，别逃避好不好。”

“我没有逃避。”

“自以为是的样子很好看么？你就是个木偶，没有灵魂，被胆量支配的傀儡，漫无目的不敢面对，你有个什么用活在这里。”

“金容仙，你没资格评论我。”

“没有人在评论你，是你自己在一次次地折磨你自己。”

金容仙一方面谴责文星伊，一方面又希望文星伊能够来陪她。

“金容仙，我累了，你睡吧。”

“文星伊，我们就不能好好相处吗。”

“听天由命。”

金容仙慢慢滑下了手，文星伊挣脱开了。她跑下床一把拦住文星伊。

“我照顾了你一夜。”

“我们已经两清了。”

“算我欠你一个人情。”

“欠我人情不好还。”

“你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。”

“你是在贬低自己来让我对你好。”

我把我最初的贪念都寄予在你身上，你就不能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减少这无止境的欲望吗？

“别走。”

金容仙已经虚脱无力了。她争的有些累，酒精麻醉的有些猛。轻声地说了两个字，便慢慢放开手，沿着墙壁下滑，一顿坐在冰凉的地板上。

我不过是爱一个人，是老天爷给我安排错了人还是我想要的太多。

文星伊负不起责了。准确来说，她不敢了。丁辉人是跟她一起打拼一起闯荡这么多年的人，她照顾丁辉人一步步到现在，负责到现在，丁辉人走了，她不心疼吗她不累吗她不想跟着自己喜欢的人一起走吗。她再负责，她也怕二次伤害，两败俱伤又有什么好的。

爱情就像抛物线，最高和最低就在一念之差，正负数的判断不简单。

一片汪洋，就是看不到你在哪一摊水上起舞影凌乱。

金容仙感觉到文星伊渐渐靠近她，呼吸声一呼一吸的在她耳边很明显。她的手被搭起，身子被抬起，向上的趋势她感觉到了。

“睡觉，晚安。”

星伊的声音犹如一曲安眠曲，给予了她最大的安全感。

“你不要走。”

“好。”

文星伊把她放到床上，自己边坐在地板上。看着手机里相机转移来的照片，一张一张翻着。不知不觉睡着了。

辉人离开了，她对着主办方强颜欢笑的样子真让人心

疼。她看着自己的画展出现了，一幅幅画被挂在雪白的墙壁上，什么也说不下去了。心里装着一个人，眼里也都只有那一个人。突然某天不见了，便也什么都没了。

望眼欲穿。

叶落不见人，影空泛似花。

文星伊在地板上睡了一宿。金容仙似乎还没醒。文星伊就出门走了。虽然是周末，但这里不是她的空间。金容仙是假睡的，她看着文星伊离开，沉默不言。文星伊昨晚没有走，已经就很好了。

“谢谢你。”金容仙在与文星伊久违的微信消息对话框里发了一句话。

“嗯。”文星伊回她了，她有看金容仙消息。

“你在做什么？”

“剪辑视频。”文星伊剪辑到一半，手机开始震动，她有点想设置免打扰了，一直发消息易导致她分心。

“那我不打扰你了。”

“好。”文星伊赶紧关了屏。她要剪辑，一周内要交任务，这样才能拿到这个月的提成。

另一边的金容仙，总是在焦急地等待文星伊发消息。她也没跟文星伊说要给她发消息，但她就是莫名期待文星伊会给她发消息。内心是这么想的，表面上还是很高冷。

她喝着酸奶，嚼着勺子，文星伊一个小时过去了还是不回消息。

“你工作完了么？”

大约半小时过后，文星伊才回消息：“刚刚搞完。”

“你今天怎么安排？”

“家里吧。”

“要圣诞节了。”

“嗯。”

“有人陪你一起过吗？”

“我不过。”

“那你过什么？”

“不过。”

“好吧。”

文星伊放下手机。拿起一些硫酸纸，手帐的木质印章，英文字母印在硫酸纸上，磨砂质感的纸上，黑色的字母在泛流着印迹，逐渐模糊。

她翻看着日历，算着距离2020年还有多久日子。再算算自己生日，差不了一个星期呢。马上就要满27了。19年她都做了些什么？日子照常工作，偶尔出去旅行，还有月底发生的一系列事。时间很快，当你还没意识到已经要踏入新的一年的时候，它已经悄悄走过了一年。

不知不觉文星伊过生日了。正好是冬至时候。凌晨过一分，好久没见的丁辉人发来消息，很长一段话：

好久不见。今天你27了，这是我头一次不在你身边陪你过生日。明明我们之间已经不再有那种关系了，但我还是想发，就以同学朋友的名义吧。万事胜意，平安喜乐，生日快乐。祝你幸福祝你开心。你一定要少喝酒，身体很重要不能轻易搞垮，坚决不能抽烟，烦闷了就出去走走。遇上了好的，就去追求吧。文星伊，我希望你好，我也希望我好。晚安。

文星伊看着这一大段话，顿了顿，她现在需要睡觉。眼皮的困意更好的让她忘记。

白天的都市依旧繁忙，天气预报说今天晚上会下雪。然后现在却是蓝天白云。

金容仙知道今天是她生日。从朴初珑那里知道的。天知道朴初珑怎么知道文星伊生日的。她有些不知所措，说实话她并不想去献殷勤，贬低自己过头了不好，上次苦苦哀求她别走还是因为喝醉了蒙了。

但，有时候老天爷就是喜欢缘分。世界那么大，我还是能遇到你。

 

 

_CYAN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