_CYAN

City of stars.

不难

ooc 勿上升真人

文城管_金贩子

短_文长1w+

推荐BGM:Chawoo-How U Doin' 



我把星星给你贴天上去了啊,这样咱两都能看到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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_1

星星落满地,月光照满来时的路。

 

再等等吧,就能看见花在夜空里自燃。

 

 

 

_2

“收摊了收摊了收摊了!”

 

眼线小伙子一声喊彻了巷子,人们都开始急忙整理摊子,这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堆在一起,躲进巷子深处。

 

“这些城管怎么看上放学时间来查了?坏我生意!”

“那些人就是看着这个时候摆摊子的多,还想着一网打尽呢。”

 

卖炒粉的大妈总是能和隔壁卖烤玉米的聊上。一到生意上的事情就分道扬镳竞争对手,城管一来自动一致对外。那是她们的死敌,搞不好没收摊子的。

 

这条巷子往里头走个几百米,就是大学的后门,隔壁还有高中,赚小吃粉面的做小本生意的当然不会放过这里。不用租门面,买个小推车,摆人们要做的东西,方便省钱,但是没有营业执照,城管就专查这些三无商贩。

 

一座城里的美食,往往不是在那些连锁的大门面里,只要去找学校门口的摊子,最简单的油炸食品也是回味无穷的。

 

文星伊小时候就吃了不少三无产品,还对辣条情有独钟,小时候她总是瞒着父母偷偷买吃的,买到一半就会听到有人喊“城管来了”,接着她也得跟商贩一起躲到巷子里头去。

 

油炸酥酥的声音早已经让她垂诞三尺,拿到纸袋子也顾不上烫嘴就往里塞,时不时还要往旁边东看西看,生怕在哪里碰见认识的长辈,回去还得说教几番。

 

小时候就想着长大,就可以不偷偷摸摸了,可以正大光明地吃个饱了。

 

造化弄人,她就成为了城管。

 

长大了,其实反倒不觉得正大光明挺好了,想来想去还是小时候的那种紧张感有趣。

 

文星伊读完大学就回老家了,父母让她回来的。读书的时候总想着要远走高飞,可是爸妈一说要她回来,再怎么样她还是要回来。

 

当个小城管,拿着固定的工资,浑水摸鱼罢了。

 

但是城管没那么容易当,这职业招人厌。文星伊倒是看了许多网络新闻,商贩碰瓷的就不少,她可不想碰上这种事,收拾烂摊子什么的她不擅长,跟老一辈的解释道理人家也听不懂。

 

这一次是突击检查,但是还是没料到这些商贩贼眉鼠眼,还买通的巷子最外头门面的小伙子当眼线,城管一来就敲锣打鼓立即行动。

 

文星伊倒是看到还有个女人慢悠悠地清东西,她从来没看过还有人摆摊卖烟草的。

 

在她的学生时代,同学抽烟的有很多,她也只是看看默不作声。

 

“收摊了。”文星伊蹲下来,看着她不紧不慢收着烟。

 

“在学校门口卖烟,胆子很大嘛。”有几分调侃的意味渗透在这句话里,却又被这姿色有所打动,她可从来没看过这么年轻的来摆摊。

 

金容仙没理会,拽上她的衬衫外套,正眼也没有看一次。

 

文星伊也是看了不少美女了,工作上接触的都是比她大了一个轮的已婚妇女,这倒是头一次见着二十出头还很有风韵的美女,只是可惜了跑来卖烟。

 

“怎么,还跟她聊上了?”同事向她使眼色,嘴角止不住的上扬,文星伊也是这次检查才加进来组,对金容仙不熟悉。

“她多大啊,年纪轻轻不务正业。”

“你去打探打探呗?”

“她经常在这里?”

“常客了,你会天天见着她的。”

“我可没兴趣,还得赚钱呢。上车。”

 

“又来卖烟啊?下次我看到你就收你的摊子了。谁教你的在学校门口卖烟,祸害未成年吗?”文星伊这是第二见着金容仙了。跟昨天一模一样的装扮,还有无动于衷的眼神。

 

漠视。

 

看样子今天生意还不错,在文星伊赶来之前就已经卖了不少了,摊子上只有零零碎碎的几包烟,还有一些火柴盒。

 

文星伊不会抽烟,她只是站在原地看着金容仙再一次离去,风程仆仆。

 

说不上来,她觉得今天还能见到金容仙,事实上也是正确的。

 

“不会听警告吗?”文星伊支开同事,说这个女人交给她处理,又想看金容仙的态度又贪恋她的姿色,还有那股烟草味和香水味混合的味道。

 

文星伊可没这么好脾气,该说的都说了,这是她的职责。

 

“收吧。”她喊来一个同事,一起收走了摊子,金容仙没有一丝一毫的触动,任由她们收走了自己赚钱的东西。文星伊也没有回头看一眼,反向离去。

 

巷子的尽头,一边是你,一边是我。

 

第三天了,文星伊可没指望能见着金容仙了,她已经收回了金容仙的所有非法产品,这也是存在在文星伊认为的已经里。

 

看到金容仙照常摆摊,地上铺着小毯子,摊子上放着烟和火柴的时候,文星伊是被惊讶到了,老谋深算,特意留一手吗?

 

文星伊甚至幻想认为是金容仙故意让她去收东西的,欲言又止,干巴巴地看着金容仙。

 

“你怎么还有?”按理来说,文星伊完全可以按照她是非法无照商贩处理的,但是她想跟金容仙玩玩,她的直觉告诉她金容仙是个城府很深的人。

“你也会再来。”

 

金容仙落下这一句,垂下的眼眸慢慢抬起,看着眼前的文星伊甚是冷漠,看不出一丝生机。

 

棕色的瞳孔没有放大,而是眼角一转,离开了。

 

若即若离,像是字面意思,却又话中有话。

 

文星伊什么也没得到,倒是在细细品味金容仙的话。

 

 

 

_3

文星伊立刻穿戴好她新买的万斯经典款,头发也没扎,手腕上套着一根黑色皮筋就跑出去了,耳机线挂在手机上缠绕着头发。

 

她是被赶出来的,休息时候就会死宅在家打游戏追剧,被爸妈嫌弃得不行,逼出来去逛超市了。超市离家里很近,只是地铁一站路,但是她不坐地铁,加班晚高峰人挤人,不舒服。

 

这一站路是修在桥下边的,文星伊只要走过这座一公里的大桥,就能到对面商场。

 

夏天的晚上,风都是热乎乎的,吹来了桥下的浪起浪落的嚣张,吹来了青山绿树捉迷藏的知了和蛐蛐的争执,吹来了大街小巷的喧闹嘈杂。

 

形形色色的都随风而起,又随风而落。

 

文星伊走出巷子口,凹凸不平的红墙连接着车水马龙的城市,在红绿灯的十字路口等待着行人灯的变化,昏黄的大灯在头顶照亮了路,影子渐渐被拉长,城市房间的灯光渐渐亮起,她好不容易把耳机线整理好,绿灯却已经在催促她去向前走。

 

想停留,但是短暂的机会让我们不得不前进。

 

走在她前边的是一个戴帽的女人,走的步伐有些急促。文星伊戴上耳机,耳畔想起她喜欢的歌。

 

就是一瞬间的事,走在前面的人有几分熟悉。

 

文星伊就想跑到她前头去看看,装作是倒着散步,如果是熟人那就再好不过了,陌生人也不会觉得奇怪。

 

“你也会再来。”

 

看到金容仙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,仿佛一切都静止了。尽管帽檐下看得不是很清楚,但是那副眼眸让她永生难忘。

 

她之前在脑海里勾勒了两种情况,却忘记了还有一种。

 

不算太熟悉,不算太陌生。

 

“你怎么在这里?”

 

文星伊没有倒着走了,转向跟着金容仙一样的速度往前走,金容仙慢下来了,她也慢下来了。她不确定金容仙是不是还计较收她摊子,但是感觉上来说金容仙并不会对这些在意。

 

话是文星伊开的口,答案是金容仙回复的。

 

“你怎么在这里?”复制粘贴回复,文星伊没想到金容仙会这么回答。

“我去超市买东西。”

 

空气里是热乎的,彼此却好像是冷冻的。

 

“为什么卖烟?”

 

金容仙走在里头,文星伊的手指触碰着桥上的栏杆,一跳一跳的像个小人撒欢一样。

 

放纵,还是抑制。

 

“活命。”

 

“怎么不找个有钱的男人养你?长这么漂亮?”文星伊一向的说话风格是这样的,粗俗且直率。

 

“找不到。”

 

“那我给你推荐推荐呗。比如说我就很好。”

 

这句话的一意思是你养我吗?

 

“不用了。”金容仙摇摇头,看着文星伊那么期待的眼神,却又想让她继续说。

 

“要不要听歌啊,我分一只耳机给你。”文星伊赶紧偷偷改动了自己的歌单,将刚刚的蹦迪曲目换成了爵士调情的。

 

夏夜就需要这种曲子,而不是在酒吧里闹腾。

 

文星伊是这么违背着自己的心情想的。她往有边看,五彩斑斓的游船在汉江上飞驰着,广场的荧光灯闪耀着。

 

金容仙点了点头,接过右耳耳机,听到了文星伊“喜欢”的曲子,但是又看到面目狰狞的样子,嘴角也只是努力憋笑。

 

一公里太短,一辈子太长。

 

“为什么不卖打火机,却要卖火柴?”文星伊没有在金容仙那里看到一支打火机,全是崭新的火柴盒。

 

“因为那是火。”

 

也许对于金容仙来说,火柴的火和打火机的火是很大区别的。

 

一个是依赖化学用品,另一者是寄托在原始社会摩擦生火的原理上。这都是官方的解释而已,往往还会寄托人的情感。

 

文星伊没抽过烟,也不喜欢烟,父亲总是躲到厨房的抽烟机那块或者是厕所再或者是阳台抽烟,怕烟草味在屋子里熏着。

 

“爸爸,你为什么要抽烟啊?”

“星伊啊,爸爸每天有很多烦心事,烟也只不过是个消愁的东西。”

 

烟草麻痹着人的神经,说是消愁,却比愁更愁。

 

火柴不仅仅是一根木棍,越简单,越能发出灿烂的火花。

 

“到了,我该走了。”

 

一曲终了,桥也走到尽头了,桥下的地铁逆风而行,穿梭在城市里。金容仙递给文星伊耳机,文星伊却又不想接,她还有好多问题可以问,也不是不可以在巡逻的时候问。就好像是两个人的职业关系存在一层隔膜,谁都不想打破这层膜。只是在今晚,谁都是彼此的路人,谁都是在桥上行走的人,没什么禁忌的。

 

她是个烟贩子。

 

她也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城管。

 

只是在反复矛盾罢了,适可而止。

 

文星伊看着金容仙的嘴角扬起,转眼间她就转弯离去了。

 

明明有好多机会可以见到她的,只是能在这个时候遇见她,没那么容易。

 

一见钟情是虚伪,日久生情是未必。

 

挺特别的。

 

文星伊的左耳重新从喧闹的发动机声转为音乐声,像是隔绝世界了一样,歌曲是单曲循环的,从零分零秒重新播放。

 

如果一切都是零分零秒重新开始,那就该多好。文星伊只是很忧愁,八成是感受到了金容仙的愁苦,被这份工作束缚着,也只能是嘴上说着两句调侃,却又不可名正言顺。

 

如果可以用烟来解决愁苦的话,那也就不在乎尼古丁有多折磨了。

 

把手放在裤带里,继续向前走,文星伊从超市里出来的时候,提着一袋沉重的生活用品,还少不了她的快乐肥宅水。她没有贪恋商场里的奶茶面包,而是转眼看向门口卖气球的。双手一放,就能见着各式各样的气球飞上了天,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气球会破灭,又会因为重力穿过重重云层降落在地球的哪一个角落。

 

起点都知道,终点却无人能知。

 

小孩子手上绑着小气球,却在问年轻的父母气球会不会带他上天。

 

回去是坐地铁的,因为她知道金容仙不会在桥上。

 

地铁上的人还是很多,年轻的小情侣们一对对的,女孩在撒娇,男孩在安慰,谁都料不到也许下一秒就会原地分手。

 

地铁穿过站台,极速驾驶的响声隔着玻璃充斥着过道,人影双重相映在玻璃上,却也只是灰黑的模糊轮廓,脸上的哭笑都看不出来。

 

人生百态,化为了影子都是虚拟的空。

 

 

 

 

_4

“我换个组吧。”文星伊第二天到局里,就去领导办公室提了要求。

 

“刚进这个组,不适应?”

 

“不是,离我家太远了,上下班很麻烦。”

 

再麻烦不过是地铁几站路的事,主要是不乐意看到金容仙。不知道要怎么面对金容仙了,她没法直视金容仙。

 

她承认她自己,确实对金容仙动了心。

 

不仅仅存在于外貌上,若即若离的清冷高傲的模样也是她喜欢的。

 

就是好像明白了一些事情,寥寥几句也能知晓她的心境。感觉,认识了很久。

 

说起来挺荒谬,但是又无可否认。

 

文星伊是个很理智的人,但是她知道可能以后遇到金容仙就很容易感情用事了,所以她选择换一个组。

 

金容仙就没怎么看到文星伊了,是另一个女城管无情地取走她的所有东西,还给她下明令禁止摆摊,没有文星伊的随口调侃,好像只是文星伊出现的那几天,眼眸子才会抬起来看着这个女人。

 

调侃人人都可以,只是没有文星伊调侃的有趣。

 

也不是话有趣,主要是看人。

 

金容仙再一次见到文星伊是在地铁上。金容仙在这一站下车,另一个车厢门口出现了文星伊的身影。文星伊已经换组了,不必坐地铁的。她要去哪呢?金容仙决定跟踪上去,抢着黄灯关门的时间再度挤上了地铁。

 

正值下班高峰期,地铁上充斥的汗水的味道,公文包里满载着白纸,手里手机翻阅着每天的娱乐新闻。

 

金容仙靠在门旁,眼睛努力寻找着那个女人。文星伊一转身,也不清楚看见了她没有,倒是下车了,金容仙发现站台上多了人,立刻走下去,不少人被挤到质壁分离,嘴里还不留情地吐槽了几句“现在年轻人怎么这么没礼貌”。

 

金容仙也顾不上,就跑起来,电梯人多就爬楼梯,却又害怕文星伊发现她。

 

文星伊穿着正装制服,头顶的帽子已经被她取下放进包里,深蓝色的长发往后一撩,小皮鞋走在出口的国道上,回声不断反射。

 

出口过的马路,就到了巷子,到了金容仙的常驻巷子。

 

她来这里做什么,放学时间已经过去了。

 

金容仙紧跟在后面,直到文星伊回过头,白衣女子就站在巷子中间,看着她回头,一眼里只有她。

 

欲言又止,文星伊像是意料之中的样子,直到金容仙在身后跟着她一路,却又好像是常理之外,金容仙会跟她走了一路。

 

闷热的空气,使得文星伊不得不解开笨重的制服扣,蓝色的衬衫上的领带半解的,松松垮垮的,领口的口子被解了两粒,透露出来的隐隐约约的锁骨和下颚线清晰分明。

 

“你怎么来了?”金容仙开口问的,却又觉得自己不该问,心知肚明。

 

“来找你。”文星伊走近,垂垂头又抬起,眼神注视着金容仙,似乎看透了她,禁不住的嘴角上扬。

“红颜祸水。”

“找着有钱的男人了没有?”

“没有。”

“那我养你啊。”

 

“不用了。”又是同样的回答,金容仙晃晃脑袋,往里走去,走到一半转了方向,躲在路牌背后,“要不要去我家?”

 

文星伊跟着金容仙进了屋,准确来说,是个废弃的破厂房,政府也没有管理拆除这些。

 

绕过的重重的巷子,才看到金容仙拿起钥匙,转动破旧的锁,嘎吱嘎吱地响着。进了屋,金容仙就顺手拿起桌子上的烟,娴熟地拆掉一盒拿出一支。

 

“抽吗?”

“不抽。”

 

金容仙转过头来,把烟夹在左手的食指和中指之间,右手滑动着火柴摩擦。天还没有完全黑,只是暗暗的蓝色布满了世界,一颗火苗在这里燃烧着。将火柴靠近,风有些大,门窗都摇摇晃晃的,像是要掉落的样子,金容仙用手往里靠了一点,挡着风,飘散的火又逐渐集中在烟草的另一端。

 

鼻烟吐出,二十平米的房子里全是烟雾,只能大概看见一小部分距离,还有满墙的烟。

 

“咳,咳。”文星伊呛了两声,金容仙没理会,走到破烂的阳台上去,烟随即飘向远方。

 

“有烟瘾?”

“嗯。”

“怎么这么喜欢抽烟?”

“不为什么。”

“烦心事吗?”

“我不像你们,每天活的规规矩矩的,拿着那么点钱。”

“卖烟很赚钱吗?”

 

金容仙笑了笑,摇摇头,“二手的,能有多赚钱?”

 

“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?”

“你见过的女人多了去了,也不缺我这一个。”

“说真的。”

“我不认识你。”

 

金容仙朝文星伊吐了一口气,走回屋里,浸水的木头已经发霉很久了,她也没管理。

 

“那为什么?”

“为什么什么?你调侃我我也不在乎吗?”

“不是。”

“城管,你想多了,以后生意上还要你多多关照呢。”

 

无形撩拨我,只是为了让我不收你摊子吗?文星伊扯掉了领带,松懈的领口让她还是很热。

 

“你不一样。”

“我哪不一样,卖烟不一样吗?”金容仙躺在床上,数着她一个星期赚的钱,小本生意做的还是不错,捞了不少钱。

 

“为什么要给未成年卖烟?”

“买不买是他们自己的权利,我只是个做买卖的。”

“你不怕我是个间谍吗?”

“你只是个小城管,别往自己身上加责任了。”

 

金容仙一语道破,她和文星伊是这个世界里不同的人。

 

一个规规矩矩,一个放荡不羁。

 

“就算我和你在一起,你养得起我吗?”

 

文星伊一把抽掉金容仙手里的钞票,往地上扔,压住金容仙,恶狠狠地问:“在你眼里,钱这么重要吗?”

 

“那你又喜欢我什么?”

 

对啊,文星伊,你喜欢她什么?看她眼熟吗?

 

文星伊从床上起来,捡起所有的钱,放在桌子上。接着坐在床上,和金容仙并排坐。

 

她就这么容易动心吗?

 

“听歌嘛,我分你一只耳机。”

“好。”

 

这一次,是金容仙的左耳在听,听着别人的苦情歌。

 

“重要。没了钱,就没了世界。”

 

姑娘找人嫁,看的是物质基础,要求的是对方工作稳定薪水稳定。在金容仙这,就不适用了。

 

她比谁都渴望钱。

 

没有钱,什么都不是。

 

父亲是贪污入了监狱,母亲还了一部分,就抑郁症自杀了。欠下的一屁股债,全摊在什么都不懂的孩子身上。

 

金容仙只知道一件事,她只要钱,钱至高无上。

 

她不在意谁说她是什么罪犯的孩子,她只记得钞票,哪里来钱快,她就去做。进了传销组织,成了人贩子的帮凶,走私二手烟的买卖。

 

还了十几年的债,她的心早就麻木不仁了。

 

怪父亲吗?早就不怪了。

 

怪了,也没用。

 

她还要感谢父亲让她看透这个趋炎附势的世界。

 

可是文星伊太干净了,墨守成规地活在这个世界里,没有人会侵犯她,她也不会去设身处地为自己活不活下去而着急。她没必要,拿着固定工资过着她喜欢的日子。

 

那么多人幸运了,为什么她不幸运。

 

是啊,文星伊拿什么养她?就算是一条人命也养不了。债是还不完的,名声差是不会断的。她看到文星伊的那刻,就知道她是个乖孩子,至少相对于她来说。

 

她开心啊,文星伊换组了不和她纠缠。可是她又伤心啊,看不到文星伊了。

 

想的太多,想的太久远,未必是件好事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_5

抽烟是她初中毕业染上的,同学都在抽,她就正当光明的去商店里买了包烟,花了她一个月的零花钱,那是母亲给她留下的钱。

 

嘴馋嘛,她就试着学大人的样子抽烟。父亲以前带她玩仙女棒的时候,用的是火柴。她就一辈子只用火柴。

 

火柴是光啊,是她生命里最可爱的光啊,那么璀璨的光啊。

 

可是光也会消失的。

 

太阳公公也会下班,树叶也会掉光的。可是她忘记了,太阳还会存在,万物还会复生。

 

一抽抽上瘾了,她喜欢尼古丁麻痹自己意识的时候。

 

不用活的太清醒,会累的。

 

后来她就辍学了,原因是学费付不起,她没有钱,一枚硬币都没有。

 

脏兮兮的,不吃不喝,抽着传销组织买来的二手烟,好像这么说来没清醒的她活的也挺快乐。

 

文星伊不一样啊,可是她好像看懂了自己,却好像又在门外徘徊。

 

“给你钥匙,有空来找我玩。”

 

她不该去纠缠文星伊的,可是又舍不得。

 

“好。”

 

文星伊拿起床上的外套,带着她的公文包离开了。

 

她和金容仙算什么?刚才发生的一切都算什么?

 

文星伊没有去想,而是转眼看向红绿灯。

 

她已经在这个十字路口走过了十多年,十多年来读书的日子,每次都要经过这十字路口,也最害怕在这里碰到长辈发现她偷吃油炸食品。

 

说不上来,金容仙就是吸引文星伊。

 

夏天是让人喜欢的季节,可又是令人烦躁的季节。

 

文星伊谈不上有多喜欢夏天,因为她每个季节都要穿着笨重的工作制服,无论炎热寒冷。

 

特别是热出一身汗,浸透了衬衫,她就更不敢解掉外套了。

 

可是她见到金容仙,就好像见了冷空气一样,清爽。不用顾及工作上的繁琐事情,打趣说笑倒也很轻松。

 

既然金容仙把自己家钥匙给她了,她也就有正当理由可以去她家玩了。

 

于是组里的同事可以看到平常恨不得加班的文星伊每天准点下班,并且坐地铁去向与家相反的地方。父母也发现文星伊这一段没有怎么回家吃饭,文星伊都以加班没时间为由推脱掉了。

 

“怎么老是跑我这来?”

“你不让我有空来玩吗?”

“你这处处都是空啊。”

 

金容仙刚抽完一只烟,她很少在文星伊面前抽烟,她知道文星伊上次呛烟的样子有多可笑,可是从来不把这事说出来。

 

“那我走。”

“吃饭了没?”

“没吃。”

 

文星伊把公文包放在桌子上,她解掉西装和领带,衬衫的袖口半折,从后背抱住金容仙,头靠在她的肩上,呼吸着她的体香。

 

分不清,是烟草味还是香水味。

 

“最近不卖烟了。”

“那你做什么?”

“去夜店做事,来钱快。”

“别去好不好?”

“怕是不行。”

 

文星伊睁开眼,看着金容仙正在看外面,心里早就受不住了。

 

为什么聊什么都可以说笑,提到钱的时候就会争吵。

 

“我没钱。”

 

文星伊已经不想说话了,她再加班加点,拿的钱也还不起金容仙欠下的债。

 

人都是被逼出来的,钱不一定能关键时候逼出来。

 

“我又不会把自己卖了。”

 

“你去你去你去。我以后不来找你了。”

 

金容仙手撩着坐在床上生闷气的文星伊,触摸着粉嫩的脸颊。

 

如果她也是这样就好了,何必把自己逼到那一步呢?

 

“这样吧。我把星星给你粘天上,这样我两就都能看到了。”

 

“你卖星星的啊?”文星伊被逗笑了。

“我还卖月亮,要不要,二手的。”

“不要,我只要你。”

 

金容仙压根就不知道为什么文星伊会喜欢上她,她这种女人别人只想隔得远远的,文星伊却对她情有独钟。

 

那是金容仙最喜欢的一段日子了,文星伊会规规矩矩下班来她家,和她说说情话看看夜景。

 

不过文星伊没有问过她名字,她也不去问文星伊名字,在一起的时间大多是欢爱和聊天。

 

喜欢人,又不是喜欢名字。

 

“你猜我买了什么?”

“我怎么知道。”

“仙女棒。”

 

文星伊掏出来一把仙女棒,还有一束鲜花。

 

“我们去汉江旁边呗,走吧走吧。”

 

文星伊拉着金容仙跑出厂房,金容仙的裙子随风飘起,欢笑在脸上,迎风而起。

 

“呐,你一根,我一根。”

 

金容仙手里握了好久的火柴盒被拿了出来,取出一只,点上火,燃烧在黑夜之中。

 

仙女棒在夜空里燃烧着光亮,两个人影一大一小,重合在灯光之下。

 

圈圈点点,金色的光转眼在这边闪耀,转眼就化成虚无的烟雾消散在空气之中,少许的光偷偷逃离了群体提早分叉出一条新的路,晃呀晃。

 

像是触动了灵魂,光的影子里多了一粒泪,和星星一起梦游。

 

“给我一只花。”

 

花开花落,自有时。

 

金容仙拿着一只花,将火柴上的火渐渐靠近花骨朵,鲜嫩的花瓣首先闻到火的气色,却早已经被红色的炽热包围住,四面楚歌,还是逃不了,在火里化为了灰烬,落在了石子路上。

 

就像金容仙一样,四处碰壁,她想成为那些花瓣落在地上,可是她遇到了文星伊,吹灭火的那个人。

 

鲜活的生命,可以被人无情扼杀,也可以被人委婉救赎。

 

“怎么烧花了?”

“不为什么。”

 

如果给金容仙一个重生的机会,她绝对不愿意待在这样的家庭里。

 

得到了很多,也失去了很多。

 

太小了,懂得整个世界的样子,对于她而言。

 

谁都不应该。

 

她也知道时间很短,再多么美好的也只能是过去,越想割舍越不能放弃。

 

人性的泯灭,已经让她回不去了。

 

她看着旁边的文星伊,傻乎乎地玩着仙女棒,挥舞不同的样式,努力想让金容仙夸赞。

 

文星伊太好了,不值得和她这样的人。

 

金容仙一边自责着,一边有沉浸在有文星伊的世界里无法自拔。

 

 

 

_6

文星伊出差培训了,一个多星期才回来,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筋疲力尽。

 

“妈,我出去一趟,不吃饭了。”

 

刚回来,就又要出去。母亲当然有些不乐意,但是孩子大了就应该有选择的权利。

 

“那你记得要吃饭啊!”

“好。”

 

文星伊穿上帆布鞋,耳机线没绕清就跑了出去,她想去找金容仙,许久没有见过她了,还想着嘴上和她贫两句说笑呢。

 

她没在巷子老地方看到金容仙,估摸着金容仙应该收摊回家了,于是从裤袋里掏出金容仙给她的钥匙,转动锁,打开门。

 

满墙的烟空了,没有生活气息,衣服还在原来的柜子里,破烂的阳台还是没有改变。

 

她至今不知道金容仙的名字,她爱上了一个不知名的女孩。

 

甚至她总是想着能陪在金容仙旁边逛街,拿着她喜欢的气球,提着她喜欢的衣服,在步行街上挽着她的手,一起向前走。

 

“你回来了?”

“嗯。”

“你的老常客判了盗窃罪,明天上法院,你要来旁听嘛。”

 

“老常客”是金容仙,金容仙永远只在那个学校后门的角落里摆着小摊卖着她的二手烟。

 

一句话信息量太大,刑法不归城管管,她也只是大概知道盗窃罪判刑,轻的两三年,重的五六年。

 

“重要。没了钱,就是没了世界。”

 

她突然想起金容仙为数不多跟她说的话,她也不知道金容仙为什么这么缺钱,但是她知道钱对于金容仙来说很重要。

 

“旁听吗?我不去了。”

“果然是同一家人啊。”

“嗯?”

“她父亲贪污,无期徒刑,也在牢里。”

 

文星伊不想听了,脑袋像是炸了一样,疯狂回忆着金容仙的琐事。

 

“告诉我结果就行。”

 

文星伊把电话挂断,心事重重地走到阳台上,想着前阵子还被呛了好几口。

 

她也觉得有些好笑,果然钱比她重要啊。

 

她实在欣赏不来烟草,可她不反抗金容仙。

 

相反,金容仙喜欢抽烟,对酒无感,她觉得烟比酒更能消愁。

 

金容仙还是没让文星伊养。

 

文星伊戴上耳机,反锁了门,她知道这个门一旦关上,就指不定猴年马月才会打开了,都关上吧,一切都应该关上了。

 

巷子里的角落有了空缺,摊位渐渐都取消了,相反是在门面里正当营业,这一块的城管组也都分到五湖四海了。

 

金容仙想要的,也许从来不是钱,而是一个规规矩矩的文星伊。

 

规规矩矩,就很好。

 

可是她做不到这么简单要,她怕她得到了,就会耽误别人。

 

文星伊走在桥上,她的耳机没有给另一个人分一只,因为谁都不再是另一个人。汽车渐渐多了,开始堵塞起来,焦躁的喇叭声又长又臭,文星伊没有反过去骂。明明耳机里的声音很小,可她还是想听。

 

那是她和金容仙喜欢的曲子。

 

相反,第一次是只感受到无尽的悲伤,现在到却解脱了。

 

明明知道结局也许会变成这样,她还是义无反顾地去爱上那个人。

 

错吗?她觉得不是错。

 

全世界有太多错误了,谁会一定把错误当成错误,把正确当成正确?

 

她还记得第一次看见金容仙,漠视的眼神,穿着一袭白裙,黑色的长发,眉目之间透露着生人勿近的高贵气质,就连抽烟,都是清冷的。

 

是的,事实是金容仙现实就很穷,但她的灵魂没有在贫穷的阴沟里,她也可以去爱人,去名正言顺地爱文星伊。

 

风好大,就是不知道会不会把我等你的想法传到你心底。

 

“四年半,你等吗?”

“等。”

“四年半你都32了。”

“我才32。”

 

入狱的那天,金容仙没希望见着文星伊的,不怕丢脸,就是不乐意见她。

 

有些事,你我懂得就好了。

 

文星伊没来,不过她托同事给金容仙带了一句话。

 

“我把星星给你贴天上去了啊,这样咱两都能看到了。”

 

文星伊再没说过养金容仙。

 

金容仙不是用来养的,是用来爱的。

 

不就四年半吗?她等,没有什么等不起的。

 

她可以换组不感情用事,也可以等金容仙归来。

 

哪怕金容仙再怎么样,也是她最爱的人。

 

 

 

 

_7

“晚安。”

 

文星伊是打算放下手机的,有一种希望是能让对话框的气泡变化。

 

其实也不是自欺欺人,就是普通安慰。

 

在等一会吧。

 

就一会,一会就好。

 

“你不用回的。”

 

她已经连续一年每个夜晚都这么发了。

 

也不计较还会有多少个一年。

 

没办法,金容仙就是个小偷,偷走了她的心。

 

那就再等等吧。

 

不难。

 

文星伊坐在汉江旁边的台阶上,若有所思地喝了几口啤酒,把易拉罐放在旁边,接着拿起剩下的火柴 ,迅速地划了几下,木棍的末端燃起微亮的火焰。

 

红花在火焰中起舞,眼睛在夜空里等候。

 

一切,都会如期而至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_CYAN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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