地球上的一粒月亮_16
小姜不知道该是快乐，还是悲伤。
家里来了位不速之客，其实说来也不算是，但就是有那么一点奇怪。
“小姜，你家里有多余的地方吗？”
“嗯？我一直是一个人住啊。”姜涩琪接到电话的时候，正爬楼梯回家。一联想到裴珠泫对文星伊那么好，心里有点不舒服。
“我想在你家住一阵子。”
“有件很小的客房，文姐确定要来吗？”小姜还是老老实实回答了，毕竟文星伊确实做的也没错，她也不该把脾气发在自己的领导上。
“水电费饮食费我出，还有其他的生活费用我也可以。”
文星伊这是铁了心要来自己家了。姜涩琪有点动心了。
对面没有说话。
文星伊顿了顿，知道小姜在犹豫。
“帮你追裴珠泫。”
小姜一听到这诱人的条件，“裴珠泫”三个字像是点中了她的心穴一样，眼睛突然开始放光。
“嗯，什么时候来？”
“今晚，半个小时。”
“啊？这么快？”
“麻烦你了。”
文星伊早就离开摊子了，急急忙忙给老板付了钱，就转头回去。
心有余而力不足。
她和金容仙存在太多问题，迟早像这玻璃碎片一样崩裂，只不过这一次早了些。
她讨厌争执讨厌反问，该解释的她都解释，为了不必要的麻烦适而可止，她宁愿用碎裂的瓶子来代替她心中的怨恨。
文星伊抬起头的那一刻，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失望。
失望的有些绝望了。
她不觉得爱情就是占有。一直以来都不觉得。
反而重重的反问质疑会让她对对方更加的失望。
如果还对我保存怀疑，又谈得上什么真诚的爱情。
文星伊关掉了蓝牙，她正在开车回自己家，开的速度快了很多，急刹车的时候也是把自己都吓了一跳。
“我在干什么？”文星伊自问，却没有自答。
她很快就回了家，匆忙地拿了几件工作西服衬衫，洗漱用品也一并带走，还有她的杯子。
没有碰到金容仙。
太好了，她才不想看到金容仙。
背了个旅行包就出来了，没时间折腾行李箱。
“文，文姐。”
姜涩琪刚洗完头出来，门铃就想起了，果不其然，文星伊背着她的旅行包一本正经地站在门口。
“进来吧。”
还提着吃的一袋在姜涩琪面前晃了晃，强颜欢笑。
小姜把门带上了，“文姐。”
“嗯？吃炒年糕吗，我看楼下生意还不错，就买了两盒。”文星伊拆开食物袋。
“我，我刚跑完步。”
“好。”
文星伊也不想吃，于是两盒都没有拆开。胃有点痛，心情有点差，困意有点浓。
歇斯底里了。
明明也没有生气，就是心被压抑着，久而久之累了。
“喝酒嘛？还有烧酒。”
“文姐，你怎么了？”姜涩琪走到她面前坐下来，担心地看着她，又是炒年糕又是烧酒的。
“没怎么。喝吗？”
“我陪你喝点吧。”
好像不陪，也不行。
小姜拿毛巾卷起湿漉漉的头发，去厨房拿来两个玻璃杯，看着文星伊转开瓶盖，倒在杯里。
“文姐，你手怎么了，怎么有点血印？”
“啊？没事。”
文星伊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有一小块血印，八成是碎玻璃的缘故。
“我能问问吗？”
“你问。”
姜涩琪窸窸窣窣喝了一小口，狰狞的面目再次出现，她平常是不喝酒的，应酬例外。
“文姐为什么来我家住？”
“分手了。”
姜涩琪见到金容仙还是几个星期前的事，当时还觉得金容仙很在乎文星伊，吃醋的样子有几分可爱。
事情好像发展的有些快，她也不敢多问，不必自讨哭吃。
现在是文星伊从自己家搬出来。
姜涩琪只是点点头，形式一般无济于事地喝着酒。
文星伊一直是不苟言笑的，说什么话都很理智 从容，她无法想到文星伊居然会搬家到自己这来，想必文姐肯定是被逼到一定程度了。
文星伊没谈过这么短的恋爱，她的第一次和最长都给了另一个人。
也许是那个人教会她谈恋爱，赐予了她不冷不热的性格。
“小姜，那个项目怎么样了？”
“后两天能完成。”
“很努力啊。”
“不过文姐，你是怎么知道我，那个，嗯，喜欢她的？”
“看出来的。你眼睛里有喜欢她的光。”
那一眼，就看出来了。
“这么明显吗？”小姜一听耳朵泛红了，捂捂脸，笑起来憨憨的。
“那你看出来我的光吗？”文星伊点点头笑，下一秒却又立刻变了脸，认真地问。
“这...我觉得文姐是个很温柔的人，喜欢的应该是朝朝暮暮的那种吧。”
这不是问题的答案，但是是文星伊想听到的。
“啊？我不是说金老师不好，不是的，”姜涩琪立刻摇摇手，生怕文星伊误会了，“金老师应该和文姐心里的有几分偏差吧。”
是有几分偏差，却又几分相似。
文星伊笑而不语，姜涩琪说的话很是中肯呢。
“文姐，我，不好意思啊，我不说了不说了，我还是不懂。”姜涩琪越看他不说话，心里越来越慌，早知道她就不说那么多了，越描越黑。
“没有，说的很对。”
姜涩琪住的高层公寓，当初就是看中了落地窗和交通租的地方。
文星伊看向落地窗的外面，繁花似锦。
她突然想起去年生日，金容仙在楼下等一晚上的事情，只不过这一次看向窗外的是她自己。
老天也没有下雪，金容仙也没有提着蛋糕在楼下座椅睡着。
有些感情，永远是在模糊不清的暧昧期最甜蜜。
文星伊也不是不能站在金容仙这边去想，但是她又不是金容仙，也不知道金容仙下一句会说出来什么。
想得到，怕失去，占有欲。
她眼里也是有光的。
有时候觉得挺假的，但是又不得不承认这就是事实。
“我，我去帮你整理床铺去啦。”姜涩琪一杯也没喝完，起身去小房间整理床单了。
只留下文星伊和半瓶烧酒在客厅里。
累了，酒也累了，泡泡都不吐了。
她靠在沙发的边边，不知不觉睡着了。
她走后，留着金容仙一个人在烧烤摊上，看着一地的碎玻璃，眼泪滴滴答答落地，抽泣着。
金容仙没有嚎啕大哭，只是偷偷哭着，文星伊转身离开都没有看一眼。
她终于感受到了，空空如也的样子。
也是当初文星伊一个人的样子。
衣柜里少了几件她常穿的工作服，洗漱台上的牙刷和毛巾也带走了，台上的杯子也没有再出现。
她躲进衣柜里，抽搐着，去闻充满了洗衣液香味的衬衫，那是文星伊仅存的一点熟悉的味道了。
文星伊在的气息，也都仅仅是那洗衣液的香气。
哭了一夜，一夜也没睡。
她只是想要一个回答，为什么要让玻璃瓶碎裂，要让好不容易的感情破裂。
也许她不适合文星伊。
从一开始就不适合。
到显得她不自量力了。
文星伊仿佛就站在衣柜门前，看着她哭了一夜。
突然一下惊醒，文星伊才意识到是梦，怎么还是能梦到她，无处不在的人。
身上多了件毛毯，客厅的灯早就关了，酒瓶也被撤走了。她打开手机确认时间，还有一条姜涩琪发来的消息。
“文姐，你睡着了，看你很疲惫的样子不敢打扰你，就盖了层毛毯。床给你铺好了，醒了就收拾一下吧。睡觉啦，晚安。”
五点半，黎明的模样。
城市还没有苏醒，浓雾穿梭在高楼大厦之中。
主卧的门关着，小姜还在熟睡，她轻声地把毛毯折叠好，把包放回房间里收拾好了便去了厨房。
炒年糕和烧酒都在冰箱里，除了这些就只有一些简简单单的蔬菜了。
姜涩琪一般很难做饭，都跟她在公司里随便吃点什么。在电脑面前的时间占据了她大部分生活。
“傻孩子。”
一边默默念着姜涩琪傻乎乎，一边却又想起她也是这么来过。
年少时说要闯荡江湖，干点惊天动地的事。好像她是做成功了，却又好像失去了一切。
“文姐？”姜涩琪关掉手机第四个闹钟，急忙地从床上爬起来去刷牙，边刷边跑去厨房烧开水，却发现水壶早已经是满载的热水壶了。
“起来了？”文星伊正在收拾刚刚吃过早餐的痕迹，还给姜涩琪带了一份。
她很久没有这么不紧不慢地吃早餐了，连去早餐店都是少之又少，老板都好久没有见到她了。
“文姐还不去公司吗？要迟到了要迟到了要迟到了啊啊啊啊啊。”姜涩琪胡乱洗完脸，跑进卧室赶快换衣服。
“你的闹钟定的有点早吧，还有一个多小时。”
“转地铁就不够了啊，早高峰又多人又得转车。”
“我有车。”文星伊在卧室门口摇了摇车钥匙，姜涩琪这才反应过来，原来家里多一个人，好像确实很方便。
“那也得赶紧走吧走吧，早上太堵车了。”
“你早餐呢？”
“给我买早餐了？谢谢啦，不过带着赶紧走吧。”
就这么糊糊涂涂被姜涩琪推了出来，赶急赶忙地上了车。
年轻人果然活力十足。
文星伊开车开到一半就堵在路上了，她没走高架，不用思考就知道高架肯定是堵到发慌。
旁边的姜涩琪相反是毛毛躁躁，迅速地化好妆，瞥见堵车了，心里更急了。
“别急，马上就通了。先吃早餐。”文星伊倒是很镇静，让姜涩琪吃早餐，闲来无事，看了眼消息。
置顶的人已经把她删了。
真是做的绝。
一干二净。
文星伊把手机丢一边，眉头微微皱起，按了几声喇叭，前面的车也在按，又臭又长的喇叭声此起彼伏。
又是现实的一天。
人人都知道，今天金老师脸特别黑。
就像是打麻将输了一屁股钱的那种，黑到跟煤球一样。
但是比平常更加温柔了，闹事也不管。本要发火的事情都有些无动于衷，冷冰冰地说了几句就过去了。
“你别把情绪带到工作上来。”朴初珑看着眼睛微肿的她，也不想去同情她。
“你是个成年人了，感情和工作分清楚，不然你还来上什么班啊？”看到金容仙没点头，朴初珑就更是生气了，她已经给金容仙向很多个别人解释了。
“金老师。”一个学生走进办公室，听到朴老师骂金老师，心里更是一震，拿着英语练习微微颤抖着放到金老师桌上。
“这是课作，没事的话，我，我先走了。”
“好。”
低沉的一声，学生得到允许赶紧逃离了现场，不久教室里就传来一阵吵闹声，都在讨论金老师昨天是不是输钱输惨了，一整天都是闷闷不乐，极其颓废。
“说什么，没听到铃声吗？下节自习课换成我的课。”朴初珑听到她班上闹腾，进去说了几句，学生们又丧气地坐回原位置，拿着一大堆的卷子翻找着昨天布置的。
“金容仙你看看你自己，一天天到底在做什么？拜托你活个像点正常人好吗？你要再这样别上班了。”朴初珑从桌子上拿起教材和卷子，离开了办公室。
又是只有她一个。
她把文星伊删了，也看不到文星伊任何的消息了。
她觉得自己很没用，学生管不好，恋爱谈不好。
活了这么久了，为什么还是什么都没学好。
饿到现在，一点也没吃。哭到现在，一点也没听。
颓废的有些不像人了。
“金老师。”放学时候，有个学生专门来找她。
“嗯？”金容仙停下收拾，看着学生。
“我可以和您谈谈心吗？”
“嗯。”
“我不想回家。”金容仙给学生搬来一张凳子，让她坐好。
“为什么呢？已经快十点了，要好好休息啊。”
“我爸妈离婚了，我跟了我爸，他每天都很晚才回来。”
“嗯？你爸爸是做什么去了呢？”
“不知道，但他一回家就会发疯。我不想回去，不想看。”学生垂着头。
金容仙又想起了丁小辉。
那个被舆论打败的孩子。
她自己不也是被一些事情打败了吗？
“是这样啊，你爸爸开始这样多久了呢？”
“离婚之后他就跟丢了魂一样。”
金容仙也丢了魂，丢给了文星伊。
却又被文星伊丢在了地上。
“是不是爸爸太爱妈妈了呢？你也应该回去，毕竟她是你爸爸。”
“不想。”
“以后还会有很多的是你不想的，有时候妥协一点就能过去了呢。”
不仅仅是说给学生的，也像是说给她自己。
安分一点，妥协一点，就过去了呢。
“今天班上都在说老师输钱了，是真是假啊？”学生转换了个话题。
“我，我脸很黑嘛？”
“不止一点。”
“输了蛮多，不止一点。”
金容仙叹了口气，也许她确实不应该把情绪带到这些孩子身上。
他们也只是孩子。
“那金老师不想输嘛？”
“不想啊，但必须要妥协。”金老师温温柔柔的，在感情里像个小傻子，担任班主任的时候，却又跟朋友一样。
“会好吗？”
“会好的。赶紧回去吧，不早了。”
金容仙把办公室门锁上，空荡荡的学校又会在等待新一天的模样。
她踩在人行道上的边边角角，摇摇晃晃的双手尽力保持平衡。
一步一步，走回那个家。
_CYAN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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