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地球上的一粒月亮_17

文星伊睡不着。

 

于是她又起来打开笔记本，在黑夜里。

 

距离见到金容仙的时候已经好几天了，说实话她也没有很刻意地去想金容仙在做什么，工作忙碌填充了她的24小时。

 

不用晚上加班到一半急忙开车去学校接她，不用跟她解释各种人际关系还要想着各种约会。

 

说来说去，一个人的生活还是好些，可是也难免有些单调。

 

她没想找金容仙复合。

 

不是因为碍于面子。

 

总是喜欢在结束了之后，才想起当初的好。

 

真是一点都没改变这个德性。

 

毫无困意，文星伊到了四点半才逼迫自己睡觉。

 

为什么要和金容仙在一起，很明显，因为愧疚。

 

愧疚在给不了别人的反向来补偿金容仙。

 

愧疚在金容仙对她勤勤恳恳巴不得的样子。

 

她不觉得自己高人一等，她更想给别人好的感情，至少不会后悔和她在一起。

 

偶尔她还会觉得自己很渣，刚分手就跟另一个人好上了。可是巨大的愧疚早就遮盖住了渣不渣。

 

关掉电脑，拉上窗帘，睡觉觉。

 

三月底的樱花开的特别好。

 

春雨下个几阵子，花瓣就全散落在大理石上，铺满了一行又一行，湿漉漉的。

 

“文姐，你每天都这么早起来吗？”

 

小姜总是毛毛躁躁的赶急赶忙洗漱化妆吃早餐，截然不同的是文星伊从容不迫地换鞋子下楼开车。

 

“嗯。”

 

半真半假的回答。说半真是因为事实就是平常都很早起来，半假是因为每次都睡不着。

 

“哦，对了，我昨天去把一年的水费交了。”

 

姜涩琪想跟她aa制都被否决了，也不知道傍上大款的滋味是好受还是不好受。

 

小姜在中午总是会去茶水间顺带帮文星伊打杯温水，然后就看着文星伊从抽屉里拿出几盒药，用指甲戳破包装，在手上摆着数粒药丸，用指尖还仔细数数确认，接着一口吃下所有药，连着喝一大杯水。

 

单单是胃药，就有好多种。

 

小姜看着就觉得不舒服。

 

不过最近文星伊停药了，姜涩琪趁她去楼下拿快递的时候，翻开她抽屉看，药是丝毫未减，那文姐为什么要停药呢？难道是治疗成功了吗？

 

又转眼一想，文星伊中午是不吃饭的，就吃那些药。这下药也不吃，一定是出了很大问题。

 

“文姐，啥快递啊？”

 

“不知道呢，我最近没买东西。”

 

文星伊拆开一看，一箱的药和一盒巧克力。

 

她胃疼，她低血糖。

 

姜涩琪看文星伊脸一白，知道事情不对劲了，立刻将目光转回到电脑上。

 

“送你盒巧克力吧。”文星伊给小姜递来巧克力，那正好是小姜最喜欢的巧克力牌子。

 

“我？文姐，你不吃吗？”姜涩琪指了指自己，有些出乎意料。

 

“我不爱吃甜的。”

 

“好吧，其实我想问问，文姐你抽屉里不是还有很多药吗？”

 

“...过期了，我自己买的，忘记了。”文星伊冷静圆了场。

 

“啊，好吧。”姜涩琪知趣地拿走巧克力开始吃了。

 

“小姜，今晚你自己坐地铁回去，我在外面有点事。”

 

“好。”

 

文星伊仔细查看了寄货地址，脑子里想到了一个人。

 

裴珠泫。

 

 

很难得，文星伊没有加班。她开着车去往了裴珠泫家里。她是去过裴总家里的，依稀记得是哪一栋。

 

开门的是她，像是早早料到了，嘴角微微上扬，“文总大驾光临啊。”

 

“你寄的吧。”

 

“料事如神呢。”

 

“别跟我扯什么成语装文化，你到底是谁？”文星伊把快递盒丢在门口，严肃地盯着裴珠泫。

 

“我是公司经理啊，还能是什么？文总进来说话吧。”

 

文星伊跟着她进了客厅，却站着不动，她根本找不到认识裴珠泫的记忆，但是裴珠泫很明显是很了解她的。

 

就算跟丁辉人有关，那也早就扯清关系了，丁辉人才不会跟她说这么多。

 

知道她得胃病的人很多，但是都不知道她吃的哪些药。

 

再联想到裴珠泫一直跟她套近乎。

 

“谁？”咄咄逼人。

 

“我喜欢你，你不必装傻吧。”

 

大学四年，文星伊参加了无数的答辩，大她两届的裴珠泫作为观众，就一直对这个人念念不忘。

 

很有个性，观点解说很有说服力。

 

于是四处打听她的一系列消息。

 

直到这一次，她专门来找文星伊。

 

“我不喜欢你。”

 

“那你喜欢谁？丁辉人？金容仙？”

 

“你知道这些做什么？哪知道的？”

 

“你那点破事谁不知道呢？有人喜欢还不行，还得依着你性子。”裴珠泫去冰箱拿了瓶烧酒，坐在沙发边边上喝起来。

 

“我问你哪知道的！”文星伊一把抢走她的烧酒，往地上砸。

 

再一次，易拉罐在地上被踩瘪，冒泡的液体留在地板上。

 

“别跟个疯子一样，别再自视清高了。”

 

“裴珠泫，我不怕把牢底坐穿。”文星伊掐住裴珠泫的脖子，隐隐用力。

 

就像一个监控一样，字字句句打压着文星伊的心里，打压着文星伊不想接受想逃避的事情。

 

破事，疯子，自视清高。

 

她的感情为什么别人就说是破事，论谁都管不了她。

 

“你看看，你现在是个什么样子。”

 

文星伊后知后觉地放下的用力的手。

 

“跟我在一起不好吗，又不会离开你，又不会和你吵架。”

 

“你也好贱啊，没有一点可比性的东西在你嘴里说出来怎么那么好笑。”

 

“别忘了，丁辉人在我公司。你不讨好我，你觉得我会给她资源吗？”

 

“从一开始你就安排好了，对吧。”

 

“嗯哼。”

 

“你根本就不喜欢我，你只是固执的想要得到。”

 

“还在高傲呢。”

 

“裴珠泫，你才是个疯子。”

 

文星伊头也不回，摔上门就离开了。却似乎忘却了，姜涩琪夜跑总是会在裴珠泫院子下站会。

 

姜涩琪看到文星伊从小区里出来，气冲冲的。

 

原来忙，就是去姐姐家里啊。

 

“文姐？”姜涩琪再三确认她看到的是文星伊。

 

“嗯？小姜，你也在这？”

 

“我跑步呢，你为什么在裴总家楼下？”

 

“有点事。”

 

小姜不再多问。她心里有了数，也没必要撕破脸。

 

“那，，好。”

 

“小姜，我还要去个地方，先走了，你帮忙把我车开回去吧。”

 

“好。”

 

姜涩琪接了车钥匙，坐到那个主驾驶的位置上，看了看旁边空着的副驾驶位置，那是她这么多天来一直坐在的位置。

 

主驾驶和副驾驶的区别在于，一个掌控着方向盘，另一个却只能在安全带的束缚下乖乖坐着。

 

她渴望成为文星伊那样的人，所以她愿意跟文星伊学习。

 

可是工作和情感上给予了她一定的空间，却又似有似无地压制着她。

 

她不想叛逆，也不想保守。

 

麻木地开着车，付了钱出了地下车库。一转角，就是自己家了。

 

隔着一条夜路，却好像隔着整个世界。

 

 

 

文星伊就是个情种。

 

不然她不会藕断丝连，屁颠屁颠下地铁口去金容仙工作的学校了。

 

裴珠泫压根是把她骂清醒了。

 

不抱有一点侥幸心理，就单纯想去那个地方看看。

 

说来也很奇妙，她和金容仙第一次见面居然还是在家长会上，那个金框眼镜的美女一眼就抓住了她的心。

 

她也不知道金容仙是为什么这么痴迷她啊，那就在一起吧。

 

说来说去，这几个月虽然吵了很多次，但是快乐还是很快乐。

 

文星伊背着小包在身上，手机显示的电量快不足了，她听着广播里播放着下一辆车即将到达，看着越来越多的人围在会打开的门口。

 

她就站在边缘处。

 

等到车来了，门打开了，便挪着步子上了车。

 

靠在座椅的栏杆处，看着无穷变化的广告。

 

细细发现，她也曾是有过回家的欲望的。

 

因为家里有她喜欢的人。

 

后来的被时间消磨了被现实打垮了也就不会去计较了。

 

她找到熟悉的地铁出口，巨大的风吹得她一激灵，急忙把脖子缩进大衣里，小小的手指头把肩带往上拉拉。

 

抽了抽鼻子，赶紧过了红绿灯。

 

她还记得曾经在那个地方被监控抓拍罚了几百块，拿了处分单，跟金容仙投诉过这个监控就不该出现在这里。

 

现在不用了，不用担心了。

 

她走到学校门口，教室还亮着灯，晚自习还没有下课。

 

门卫看她站在门口，以为是学生家长，也没说什么。

 

她问自己，为什么要来这里。

 

是给自己一个留恋吗？还是在最后观望一次。

 

她不后悔跟金容仙在一起。

 

过去不会，现在不会，未来也不会。

 

再一次哆嗦，是被下课铃声吓了。一大波学生疯狂跑出来，奔向父母，还有的慢悠悠的走出来，看得出来有几对是偷偷摸摸瞒着谈恋爱的。

 

学生过的都比她好，真是虐狗。

 

她就这样眼睁睁看着金容仙从她身边经过，扬长离去。

 

再抓住吧，再抓住一次。

 

文星伊轻轻地拍着前面人的肩膀，却发现回头不是她。

 

文星伊认错了。

 

她有点按耐不住，在人群里寻找金容仙的身影，抱着必须找到的决心，却得到了一无所有的结果。

 

突然有人，轻悄悄地拍了拍她肩膀。

 

人潮已经散了，谁又知道她是谁。

 

“我在这。”金容仙面无表情地说到。

 

说不出来，是不是太兴奋了文星伊会来找她，还是期待被本就该做的磨灭掉了。

 

“....”文星伊找她做什么呢？她们已经名正言顺分手了。

 

何必回头。

 

“要走走吗？”

 

“好。”

 

再一次，文星伊和金容仙一起走。

 

没有任何羁绊，没有任何借口。

 

纯粹地向前走。

 

“后悔吗？”文星伊先开口问了。

 

“不知道。”

 

接着又陷入沉默。

 

厌烦了的喇叭声再度响起，却格外的动听。

 

到了最后，再多么不想触碰的都会珍惜怀念，甚至格外美好。

 

“你呢？”金容仙突然抬起头来，看着文星伊的侧脸，下颚线分明，那是她曾亲吻过的脸颊，她曾迷恋过的脸颊。

 

“不后悔。”

 

金容仙像是若无其事地点了点头。意料之中。

 

也许她不该那么占有。文星伊也是她的第一次。她渴望得到，害怕失去。

 

可是文星伊比她多了一点。

 

所以不会祈祷拥有。

 

“你住在哪？”

 

像是朋友之间从来没有发生过事一样普通寒暄着。

 

明明是最普通的人，却不普通地谈论着普通的话题。

 

“小姜家里。”

 

“啊。”

 

应该是再一次猜中了。金容仙没有猜中过一次，有时候凭着兴趣多买了几张双色球刮刮乐，都完美地错过了她。这会倒好，啥都猜中了。

 

老天爷没在金钱上给她眷恋，却让她在情感上次次猜中。

 

命运吧，听天由命。

 

金容仙也看开了。在不在一起好像有点无所谓，再哭也只是无用功。没有以前的那种小心谨慎和压抑束缚了，也许这种状态会更好。

 

“我要坐公交车了。”

 

文星伊突然听到金容仙说。她没有选择地铁，而是夜晚的公交车。

 

猝不及防。

 

“好。”

 

她再一次目送着金容仙拿出零钱上车跟她挥手。

 

下一秒，就随车消失在繁华之中了。

 

“金容仙，我爱你。”

 

她站在风中，与痴狂的风对抗着。

 

有些话，永远是等她不知道都时候才会说出来。

 

后知后觉的爱。

 

麻木自己之后，不断地沉稳，才能好好去爱人。

 

错的时间，遇到对的人。

 

金容仙坐在后座上，头靠着玻璃，看着高楼大厦的变化。

 

其实都一样，那些建筑都很高都很大。其实也不一样，是形形色色不同的写字楼。

 

也许她该更纯粹一点。

 

爱吗？爱。

 

要说不爱，也可以。

 

 

 

姜涩琪看文星伊是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回来，也不敢问，早早到床上看剧了。

 

“小姜。”

 

“嗯。”

 

“我还爱她。”

 

“那为什么不在一起呢？”

 

“她对我太好了。”

 

“可是文姐你也对她很好啊。”

 

“也许吧，也许我没有那么爱她。”

 

文星伊脱掉大衣，把小包放在书桌上。决定去洗把脸清醒清醒。

 

关灯吧，睡觉。

 

什么都不用想了。

 

 

 

_CYAN.